七月日常
距离上次动笔写东西,已经很久远。
那时我把头发团在脑后,盘着腿在床帘里打我的乌镇小学期实践报告,镜片上幽幽地反射着光。渣渣月突然把我的床帘扒拉开,左手拿着生发药水,右手拿着一根棉签,大喊一声:“涂头啦!"我吓得一个机灵,险把其当做爬床贞子,对着她使劲卧槽。
我一直在思考,要写些什么东西,来显示我消失的这段时间过得还行,但事实是,回头看看自己的整个初夏,都只能看到自己忙碌的灰色身影,无甚可说。
工作日早起,拖着熬夜过后的疲惫身躯,将咖啡冲泡好放进书包侧袋,然后骑着单车前往那栋绿色的教学楼,回到宿舍泡一包豚骨味的汤达人,接着蒙头午睡,下午挣扎着起来复习。
到后面停课复习时,我就爬到六楼的天台,读概念,背单词句子。有一回天下起了雨,两三只鸟在雨幕中躲闪着停到我附近的屋檐,我坐在通向天台的门前,感受到冷风扑面打过来。
但事实证明,我的期末考试并不如意,虽然我比别人提前复习,但始终不能超越学霸。有人说我是复习得太用力了。卡夫卡在《城堡》里说:“努力想得到什么东西,其实只要沉着冷静,实事求是,就可以轻而易举,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而如果过于使劲,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没有经验,像一个小孩扯桌布,结果一无所获,只不过把桌上的好东西都扯到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可关键是,我并不清楚这样的结果是我太努力的原因,还是我还不够努力造成的。
我倒觉得会很像后者。
我还是太害怕输了。
昨天晚上看完了《奇异博士》,不同于往日我看美国超级英雄电影的乏味心理,这部电影戳到我的点就在于博士的性格其实就是放大版的我的内心深处,高傲、自负,虽然我的表面大部分时间被谦恭和温顺包裹着,但傲慢这种东西,就像一只好动的刺猬,随着你的付出你的努力而越来越活跃,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开始平凡戳破薄如纸张的谦和。古一看穿了博士,说你怕输。不是因为好斗,不是因为想成功,只是因为怕输。这样一个自大的人,却也克服了心魔,面对巨大的敌人,为了整个世界心甘情愿地输上几百次。我当然不会有那样的伟大,敢于为全人类献身,只是我连最基本的克服都没有做到。
母亲对我说,“无欲则刚"。母亲初中毕业,在这边境小镇当缝纫机工人。她是个很有主见也很明事理的人。那天我们趁夜晚难得晴朗出去散步,她对着因成绩而郁郁寡欢的我说:“当你对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乎,都不想要时,一切都不能成为你的弱点。这就是无欲则刚。原来我的弱点,就是把输赢看得太重。也许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个自尊心与虚荣心都强悍得不行的人。这前二十年我一直在寻找适合的擂台,寻找势均力敌的对手,但现在我好像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什么擂台,什么对手,什么输赢,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把这游戏当真了。
“百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那样的生活才是向往的生活。百花丛里是“有情”,片叶不沾是“觉悟。
我的朋友劝我说:“不要在优秀的路上越陷越深。“那几日我去南京,他热情接待了我,去了总统府、海洋馆、夫子庙,一路上我叽叽喳喳个不停,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能说那么多话,那几天也是我近几年来笑的最多的几天。
所谓的成绩、财富、美貌、荣誉都是我前二十年一直追求的,他们就像亮闪闪的徽章,一块一块无比诱人,我拿到了会有暂时愉悦,拿不到会黯然神伤,等我把这些徽章全部都戴在自己身上时,却从来没有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我从来都是因为这些东西而患得患失,没有一种恒定的满足与幸福。因为这些东西,我还耗费了太多时间。那些本来可以让自己很快乐一点的事,我都放在更远更远的以后,远到最后我看不见,甚至彻底消失。
大错特错。
28日回的家,这个暑假我躲在家里不想找工作,也不想学驾照。
每天早上八九点起床,草草地打理头发。四月时我剪了短发,现在又长到锁骨。
有时会给自己煎两个荷包蛋,用玉子烧的那种矩形煎锅,鸡蛋在锅边敲一下,蛋黄蛋清脱离蛋壳坠落,在锅里迂回成一朵迸溅的花,用铲子推到锅边顿个几秒,就可以煎出正方形的鸡蛋。一定要淋上黑椒酱。
上午是属于教资课笔记补充,或者古代汉语的预习,有时是PS/A I/PPT的学习。但最近因为贪睡, 总是难以达到满意的效果。
中午会因为不饿而省去。但如果父亲在,我们还是会坐在一起沉默地吃饭。
下午会有一段时间属于吉他。自学真的是件很难的事儿。但是听到自己弹出来的简单旋律,一切也都值得。
下午四点开始体态训练。肌肉会有点酸。倒不是说我虎背熊腰啥的,只是感觉自己长长一条没什么肌肉美感。
吉他与体态训练之间会看书,或者六级单词,每天会用英语流利说这个软件,在群里也认识了几个同样喜欢英语的小伙伴。
五点下楼煮饭,洗澡。和家人一起吃晚饭后一般是晚上八点左右。我会把中药喝掉,泡一杯柠檬水。
晚上会写日记,挑一部电影,或者是手账。
这就是我想过的日子。用来奖励自己的安静时光。我好像一直一直,都太亏待自己。
最近有在读陈丹燕的上海三部曲,其中,《上海的风花雪月》中一段描写让我很舒服。她是这么写的。“雨下湿了方格子的人行道,在路灯下闪着小水洼的光亮。空气冷而潮湿,里面有被又冷又湿的连天小雨淋透了的树皮和落叶的陈腐气味。街上有车子开过去,雪亮的车灯照亮了浮在街道上的雾气。街拐角的地方,有一个爱尔兰酒馆亮着灯,蓝色的窗子上人影幢幢,有一个绿色的后背从门那儿掠过去,那是穿绿衣服的酒保托着大盘子上菜,上面的白瓷钵子上盖着盖子,里面是爱尔兰炖羊肉。那刚刚加完班的人,又冷又乏,眼窝都青了,还没有吃晚饭。吧台里面一个金发女子在盛蘑菇沫子浓汤钵子边上放了爱尔兰黑面包,结实的褐色面包片散发麦子粗糙的清香。
有一种方式或许可以让时间变长—听你想听的声音,过你真的想要的生活。